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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紅袖添香夜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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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青櫻梳妝畢,便由阿箬端著一盞滾燙的熱茶一路上小心暖著一同去了嫡福晉富察瑯華的德瑞軒,容佩一早了捧著喜帕交了差此時正在德瑞軒前等候青櫻。

“大福晉可用過早膳了?”

“蓮心剛端了碗米粥進去。”

聽聞大福晉早膳尚差用一道粥,青櫻便端莊的立在一旁。一盞茶的時間,府邸裏的諸位格格侍妾紛紛而來,此時,屋內傳來脆生生如銀鈴般的聲音,“福晉問可是青福晉在外面?”

“烏拉那拉青櫻來給大福晉請安。”青櫻低頭向著微閉的山毛櫸塗漆木門盈盈一拜,暗自嘆道,“嫡福晉時間拿捏的恰到好處。”

木門緩緩而開,只見一個青黃身影娉婷而來,衣裙上柳葉翩翩,青黃的身影步伐更似扶風擺柳。一只手扶向青櫻的手臂,青櫻便看見來者袖口紋有四合如意雲紋。待青櫻起身,才發現原來是富察瑯華親自來扶她。想著嫡福晉本是應端坐於堂中等青櫻奉茶的,青櫻心中道:“嫡福晉果然當得起賢良淑德之名。”

“妹妹嫁進府裏是天大的喜事,本該穿的艷麗一點好迎接妹妹,只是姐姐習慣了這樣淺淡的衣服。”富察瑯華柔聲說道。牽起青櫻的柔荑素手,毫不生分的拉著青櫻進屋,一眾格格侍妾尾隨其後。

“福晉氣質清雅端莊,青櫻好生羨慕。”在瑯華面前,青櫻眼觀鼻鼻觀心,謙遜有禮盈盈一拜,“還請福晉承青櫻奉茶。”

瑯華端坐於主位之上,青櫻接過阿箬手中的琺瑯彩茶杯恭恭敬敬奉於瑯華面前,“烏拉那拉氏恭祝福晉安泰。”

瑯華含笑接過茶盞,羅袖輕掩抿了一口茶,茶水溫熱不濃不淡恰到好處,這茶水就如青櫻的衣服一樣多一分則僭越少一分則卑微,果然是識大體的女子。瑯華將茶盞遞於素心,拉著青櫻淺笑道:“青櫻妹妹到底是剛入府,今兒就認識下諸位妹妹。”瑯華素手先是指向眾人中最中間最靠前的一位,“這位即是我母家的表妹又是永璜的額娘,諸瑛格格。”

那位女子盈盈一拜,動作輕緩若風中蒲公英,蒼白的臉色透著股羸弱之象。同是富察家的女兒,論相貌氣度青櫻更為傾向瑯華,但諸瑛的嬌怯之態卻更讓人憐愛。青櫻淡淡點頭示意。

“這位是府裏的月格格,高氏。”瑯華素手一轉,就指向了高晞月。

高晞月竟是未著脂粉,姣好的容顏如水清澈,眉目似遠山含黛,雙頰素粉胭脂色,櫻桃素口微微一抿便是一個好看的弧度,青櫻不禁有點喜歡這位月格格的天生麗質,她的美貌和風細雨,又清風朗月一般讓人看得很舒服。

“奴婢拜見青福晉。”晞月福身道。

瑯華向素心遞了一個眼風,素心便一一向青櫻說了其他人的身份,還有蘇綠筠、陳婉茵、

黃綺澐三位,青櫻皆是含笑點頭為禮。

瑯華含笑點頭表示對青櫻及諸位格格侍妾的和睦讚許,“按規矩,青櫻妹妹今日該去皇後和額娘那裏請安,今兒就先散去吧,來日方長。”

“妹妹告退。”青櫻再次福身。

眾人也隨之一福後紛紛散去之後,瑯華扶了扶發髻間的白玉郁金香發簪,似是若有所思。

“福晉大可不必為青福晉吃心。”素心捧來一碗枸杞銀耳湯。

瑯華掃了素心一眼,並不出言。

“論地位她雖是中宮侄女可在府裏到底高不過福晉去,論姿容府裏的月格格比她勝過百倍。前幾日爺也是親自來同您說過的,不過是在府裏供個美麗的花瓶罷了。”素心笑吟吟說道。

“是了,我不吃這個心。”瑯華撫著裙上的柳葉,烏拉那拉青櫻雖是從府邸側門擡進來的側福晉,但也是嗩吶鑼鼓震天的敲了一路,手捧蘋果握著玉如意坐著六擡大轎進府的。如果這些還都是為著她中宮娘娘侄女皇上青睞的格格的身份,那那一身可以媲美漢人公主大婚禮服的嫁衣又算什麽?那那滿園綠櫻青梅是為誰而栽?又是為了誰特特換了德慎齋的名字為玉墨軒?又是為了誰把一屋子花梨木家具換成櫻木?還有中秋家宴那曲裊裊琴音,不是說琴酬知己不為風月麽?這些心思弘歷何嘗用在府裏任何一個女子身上,連眼下最受寵愛的高晞月怕是也沒有。

青櫻回到玉墨軒換了雙鵝黃色竹葉紋花盆底準備進宮請安,青櫻習慣性的扶住容佩的手。

“主子......能不能也帶阿箬進宮?”

青櫻笑著看了看阿箬,又看了看容佩,“這丫頭慣會躲懶,今日倒是稀罕了。”

阿箬手指絞著帕子似是羞於做聲。

“畢竟是在宮裏住了陣子,也有姐妹阿箬是該去打聲招呼。”容佩笑吟吟的把青櫻的手臂交給阿箬,“不如主子就帶著阿箬進宮請安,奴婢留在玉墨軒整理一下物件。”

青櫻點點頭,玉墨軒是該先上下整理下,這屋裏好些東西青櫻用著都還不合手,容佩最是心細,整理家什是最合適不過了。

青櫻坐轎子到了神武門便下轎步行而入,進了神武門青櫻便見弘歷遠遠的站著等她。青櫻掏出一個紅綢布繡五彩麒麟的福袋遞於阿箬,“你去上書房看看五阿哥還在不在,把這個福袋給他,就說,我沒能去成小貝勒的滿月酒,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送給小貝勒納福。”

阿箬笑著接過福袋,福了福身子便歡欣的快步去了上書房。

“給了阿箬什麽?”弘歷笑吟吟的走來,輕輕攬過青櫻。

“想著沒能去喝小貝勒的滿月酒,讓容容做了個福袋送給永瑛。”

“當時怎麽不見你給永璉做,反倒給永瑛做?”

“我進宮的時候永璉已經過了滿月很久了,再說,那個時候跟你也不怎麽熟。”

“現在永瑛都快百日了,不也是晚了點麽?”

“總之是我的一點心意,你總不會要剝奪我送心意的這點自由吧?”

“到沒有這個意思,不過有點吃錯罷了。”弘歷笑的雲淡風輕,青櫻的雙頰卻染上了緋紅。

途徑禦花園時,弘歷見見芍藥、木槿、扶桑、合歡各應季的花兒開的正好,便在青櫻耳邊低語道,“卻是人比花嬌。”說罷,隨手折了一支新開的芍藥簪在青櫻發髻中央,“只是妝容素了些,頭發上少了些珠花發簪,且用這支芍藥代替吧。”

青櫻點點頭,素手一翻,悄悄地又折了一支芍藥藏於袖中。

青櫻弘歷攜手來到景仁宮,景仁宮裏依舊彌漫著瓜果的香甜,曾經清幽的茉莉桂花香還未來得及因青櫻的離開而散去。在這裏,青櫻曾經為了皇後頭風的頑疾挑了茉莉桂花的汁子在四處噴灑,混以薄荷汁子,清香怡人,舒緩心緒。青櫻弘歷相視一笑,心照不宣,從今而後,有一條路,是他們一起走。青櫻和弘歷端坐於景仁宮主位的皇上、皇後和熹貴妃請安奉茶。青櫻也沒想到皇上會親自前來,大約如同宮裏很多傳言說的那樣,因為她是純元皇後的侄女,皇上格外看重幾分。

禮畢,隨熹貴妃來的朧月再也耐不住無聊,撲到弘歷身上,“四哥哥,四哥哥,你又多了一位側福晉,以後是不是就更少陪朧月了?”

看來皇上是真心疼愛朧月公主,才許她這般自在無拘束。

弘歷單手抱起朧月,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朧月鼻尖,“四哥哥何曾少陪朧月?”弘歷淺笑,“若是以後哥哥真的不能多陪朧月玩耍,讓青櫻嫂嫂陪你可好?”

朧月看站在弘歷一旁微微笑著的青櫻向她伸出了雙臂,又看了看坐在皇上身旁的熹貴妃,似是在詢問可否。青櫻越發覺得朧月公主可愛,她有養母德妃的細致,又有生母熹貴妃的聰慧,此時的朧月還應該是明裏不喜歡青櫻傲慢無禮暗裏卻幫著弘歷和青櫻的小間諜。

熹貴妃笑著點頭示意,朧月水靈靈的大眼睛便轉而又看向青櫻。

青櫻擡手輕輕從朧月耳後拂過,一支紅芍藥出現在手中,“公主這麽可愛,連花兒都忍不住要親近。”

“呀!真漂亮!”朧月接過芍藥,“朧月耳朵後面有朵花,朧月怎麽不知道?”

“青櫻嫂嫂是在給朧月變戲法。”弘歷細心解釋道。

“是麽?真厲害!朧月也想學,這樣就可以給皇額娘、額娘和熹額娘變很多很多好看的花朵了。”朧月邊說邊比了一個很多很多的手勢。

“這些都是小技巧,朧月公主天資聰穎,一定一學就會。”

青櫻新月一樣帶笑的眼眸讓朧月更感到親近。

“既然今日進宮了,你倆就帶著綰綰去玩玩吧。”皇上似乎也被朧月的天真爛漫感染到了,笑吟吟的竟是讓他們去玩。

即便是只在皇宮中戲耍,憑弘歷、青櫻也將朧月哄得如魚兒在水中般歡快。臨要落鎖時,青櫻、弘歷方才帶著阿箬出宮。

回到府邸,弘歷輕輕落了一吻在青櫻頭上,便在青櫻耳邊低語道,“去你那裏喝杯茶你可願意?”

“肚裏空空,喝茶是要傷胃的,容佩一定煮了粥等我,喝粥可好?”

弘歷握住青櫻的手,“怎樣都好。”

“那再多吃碗米飯呢?”

“聽聞有妻子對丈夫說,努力加餐勿念妾,你是不希望我心裏想著府裏的格格侍妾?”弘歷漸漸喜歡跟青櫻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喜歡看青櫻兩頰櫻花般的淺粉,“如今就開始吃醋了?”

青櫻不語,故意用眼睛橫他,落在弘歷眼中卻是滿滿的小女兒姿態,甚是可愛。

“就去你那裏了,只是我待會兒還有事要回書房。”弘歷柔聲說道。

“嗯。”青櫻本想讓阿箬快走幾步,讓玉墨軒裏有個準備,誰想阿箬那個機靈鬼早沒影了。

自那日弘歷稱讚過容佩煮粥的手藝,青櫻向容佩學習各種粥品的熬制方法,學了十幾日後,勉強算是出師了。

這日,青櫻估算著弘歷回府的時間,煮好了八寶粥小心放在食盒裏保溫。

青櫻見茉心正在樂善堂門前打掃,透過支起的小窗,見弘歷正握筆書寫,側影俊朗沈穩,青櫻不自覺地笑笑,笑容卻在看到弘歷身旁水藍色身影時僵了一下。青櫻暗自嘲笑自己糊塗了,茉心既在門外伺候,她又怎麽會不在呢?

“青福晉,”茉心看到青櫻正在堂外踟躕,便行禮道,“有什麽需要奴婢幫忙的麽?”

青櫻望望窗內如花美眷和儒雅少年,展顏一笑,舉了舉手中的食盒,“我拿了點粥和點心給四爺。”

“青福晉,”茉心福身道,“爺從不在念書的時候用茶點。”

青櫻也是進府後才曉得,弘歷過目成誦背後付出的辛苦,醜時方歇,寅時便起,不過睡兩三個時辰罷了,看似理所當然的文采斐然其實另有辛勤耕耘的原因。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

“那你幫我拿著食盒,我同四爺說句話便走。”

青櫻說罷,茉心卻連忙搖頭擺手擋在青櫻面前,“青福晉萬萬不可啊!四爺不喜歡堂內有脂粉氣!”

“有什麽關系?晞月格格不是在裏面麽?”

“我們格格跟別人不一樣。”茉心眉眼間略帶笑意,“四爺一直讓我們格格伺候筆墨的,說我們格格是用慣了的可心人。”

青櫻捕捉到茉心面上一絲笑意,主子受寵愛原來做奴婢的也會開心。難怪每一次見高晞月她都是一副清麗的素顏,原來不僅僅是自信自己的清水芙蓉面,更是為這這個“四爺不喜歡堂內有脂粉氣”。

想這茉心為著自個主子的恩寵不欲青櫻此時見到弘歷,青櫻想著她大概之後也不會告訴晞月和弘歷自己來過的事情。青櫻面帶笑容的拎著食盒聳了聳肩,不想同茉心多費唇舌,“那就辛苦月格格了。”

茉心福身恭送青櫻,她看著青櫻轉身便走的瀟灑,心中便覺這位青福晉與自家主子有著天大的不一樣,仿佛四爺對她寵愛與否、看重誰更多一點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小到決然不會影響她一絲一毫。

若說青櫻全不在意也不是如此,起碼青櫻捧著食盒覺得可惜了自己親手做的粥,也可惜了容佩特特把食盒封的密不透風保溫效果極好,便獨自走到樂善堂和玉墨軒之間的漪月水榭。青櫻斜倚在樓閣長椅上,本想在亭臺樓閣間享用清粥小點,卻看著秋潭碧影,心思飛出了千萬裏之外。

思緒輕若浮雲,青櫻不知不覺中趴在橫欄上睡著了,待到夢中驚醒時,一件墨色纏枝蓮花鬥篷從身上滑落。青櫻彎身拾起鬥篷攥在手中,傻傻看著眼前悠閑靜雅坐在松木圓凳上喝著一碗八寶粥的淺灰色身影,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在這裏睡覺,倒是好雅興,只是過後招了風寒有你難受的。”弘歷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碗,淡笑著看著青櫻。

青櫻扶了扶被壓的有些變形的發髻,撇撇嘴說想諷刺弘歷紅袖添香的情調,卻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弘歷見青櫻不說話也便隨她去,重又捧起那碗八寶粥喝著,喝完後又從瓦罐裏給自己重新盛上一碗,一碗又一碗直到瓦罐都見了底。

“誰許你喝我的八寶粥的!”青櫻不滿的看著最後一碗粥也要被弘歷喝掉,吃我的喝我的都不知道打聲招呼麽?

“怎麽?難道不是特特做給我喝的?”弘歷揚了揚嘴角,“還是說你也想嘗嘗。”

青櫻不做聲,莫名的一肚子氣,泡米放食材這都是小事,掌握火候熟能生巧便可,可是為了讓粥細糯香甜,這其中不斷地攪拌的功夫讓青櫻現在覺得手臂酸疼。想著把最好的給他,他卻不惜福的錯過了,如今,粥涼了大半已經沒有最初的可口了。青櫻不查,弘歷已經走到她身前俯下身子,離她只有毫發的距離,彼時,溫軟的薄唇覆上香甜的櫻唇,綿軟的口感充斥著青櫻的味蕾,這粥,太甜了。

弘歷放開青櫻,青櫻舔舔嘴唇,委屈的說:“太甜了。”

“嗯,更是甜在心裏。”弘歷在青櫻旁坐下,摟著青櫻,讓青櫻很舒適的靠在他懷裏。

“弘歷哥哥喜歡的口味,告訴我,我下次做給你。”雖然弘歷喝的一罐子甜到膩的粥是他自願的,但畢竟是她的手藝,這粥實在是太對不起他的胃了,青櫻著實有些愧疚。

似乎很久沒聽到青櫻喚他弘歷哥哥了,清軟的聲音讓弘歷沈淪,“你做的我都很喜歡。”弘歷想了想又補充道,“但是我的口味還是很淡的。”

青櫻握著弘歷的雙手,撫摸著他指腹和掌心的手繭,若有所思,“弘歷哥哥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都告訴青櫻好不好?”似乎,她從沒有關心過他的喜好。

“喜歡青櫻,”弘歷脫口而出,而不喜歡什麽,一時還沒想到。

“不是說這個!”青櫻掐了下弘歷的手指。

弘歷吃痛,似有所悟,“怎麽突然問這個?”

“人家好奇,行不行?”

“來,起來,我告訴你我的所思所想所喜所惡。”弘歷拉起青櫻向樂善堂走去。

在樂善堂前,青櫻卻步了,“你不喜書房裏有脂粉味。”

弘歷笑道,“但是我喜歡我在的地方有你的味道。”青櫻身上是股淡淡的沈水香的味道,讓人安心自在。

弘歷把青櫻拉進樂善堂,指著書架的書說:“你來看看。”

青櫻疑惑的翻開其中一本,明白弘歷是要讓他看書上朱紅的批註。青櫻換了幾本翻,每一本都有弘歷自己寫的心得感悟。這些書裏有四書五經,有史有詩,有農有商,有算術有工藝,有傳奇有志趣,有青櫻看過的更多的是青櫻沒看過的。青櫻撿著幾本她看過的書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的讀起了弘歷的批註,經典的書他應該讀了不止一兩遍,可以看出弘歷年幼時筆跡稚嫩大多寫的是他的疑惑,字跡工整挺拔的是大時寫的更多的是反思甚至是質疑與批判。這些批註可以看出讀書人的用心、文墨積累和奇思妙想,青櫻只是讀這些批註就覺得受益匪淺。

弘歷見青櫻已經沈浸於書墨之中,便也撿了本書來看。

你來不及參與的我的過去,我會一點點告訴你;已經無處不是你的氣息的現在,請你不要逃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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